夏一般蔓延
初夏的时候大朵大朵的浮云在头顶飘过投下浓重的影子,岌岌的杂草快要淹没膝盖,它们在火车呼啸驶过时翻滚着涌起海浪般的花。
浅野抬起头,阳光折射过飘窗的玻璃照到他脸上,棱角分明,带着成熟的曲线,画笔杂乱的浸在水桶里溶化出斑斓的色彩。浅野拉开窗子仰起脸大口的喝掉一小罐可乐,喉结上下翻滚,他眯着眼于是风就走了进来于是风将这个少年吹到一片荒野里,落日关上沉重的门,蒲公英飞满绯红的晚霞,一如被浅野渲染过的油画。
唐菲在天气很好的时候总是会沿着铁轨走路回家,她喜欢头发被疾风吹过,还有汽笛的嘶鸣。所以这个夏天有二分之一的时间都能看见一个女生从这里走过,白色球鞋亮的耀眼。
而浅野也总是能够准时的看着她,唐菲逆着光走,于是似乎所有的落寞都溶化在她单薄的背影里。浅野偶尔会轻声的说“嗨,等一会。”然后扔下一幅刚刚画好的油画,唐菲笑着,拍掉上面的灰尘朝他挥手,巨大的光影将她吞噬下去,隐没在灰色的尽头。
浅野:这个世界不会有偶然的事情吧,如果有,也仅此一次。
谁都想象不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午,浅野站在画架前反复的调着颜料,天气的反常令人无比烦躁,CD被卡住发出尖锐的声响,就像一只狗对着你吠。浅野皱了皱眉,将画笔甩出窗外,就连画出的弧线都十分的不规则,天花板抖落柔软的灰落在沾满油彩的画布上。
“喂,上面有人吗?”
善良的人总归是善良的,一辈子都是这样。
浅野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边伸出脑袋。
唐菲?
那一瞬间唐菲也露出愕然的表情。两个人僵掉,时间似乎停滞不前了,杂草如同参天的大树坚固的没有丝毫摇晃。
“等等,我马上下去。”
浅野小跑着下楼,从后院那扇锈迹斑斑的钻了出去。
“刚才没砸到你吧?你怎么在这里,有点危险吧?”
“要是砸到了,我早就朝你窗户扔石头了。”唐菲笑着搽掉额上细密的汗。
浅野知道她连一块草皮都不忍踩坏,扔石头之类的事情也许会让自己觉得罪孽深重。
“还有,我家在那边,习惯了从这回去。”
浅野望过去,一排白色的小楼排列着消失掉,模糊得像一层薄雾,绿色的草跟蓝色的天交织在一起,落下大朵的浮云。
浅野攥着笔跟着笑起来。
“要不,上去坐坐吧!”
“你妈妈她……”唐菲赶紧收起了要说的话,她知道浅野的爸妈离婚后,他妈妈的脾气就异常暴躁,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的房子,有时还骂浅野,肮脏不堪的词汇。
“我在上面的阁楼里呢,我们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,走吧。”
唐菲小心的跟在浅野后面,她发现一楼的客厅和楼梯之间加了一层夹板,所以就放心起来。
房间里挂满了浅野的油画,每一幅的色彩对比都异常强烈。唐菲看到一幅名叫《禁》的画,日期是浅野离开学校的第一天,阴暗的天空里飞过一群白色的飞鸟,茂密的红树林深向天空,枝蔓试图将它们缠绕。强烈的色彩映红了唐菲的眼。
浅野说自己一直一直的画画,然后会有朋友帮忙拿去卖,有时去酒吧弹奏钢琴,靠这样赚取的费用足够让他生活下去,并且生活的很好。当他说到“我在这用了几乎半年的时间看一个女生从楼下的铁轨旁走过”时,唐菲的手指轻微的颤抖了一下,玻璃杯中的可乐还是落了几滴在地板上,在纹路里消失不见。
浅野:呐,时间真的是妙不可言的东西吧,它滋长了我的寂寞却让我在寂寞爆炸的瞬间爱上了你。